糖人

【梧桐巷口】二十九

查杰坐在床边等朱戬给他拿衣服，越想越觉得有意思，不禁笑了出来。

 

“怎么啦，不就看到脖子了嘛，又不少块肉，再说，还不是怪有些人自己没节制，”他仰面躺在床上，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，动作时睡袍松了不少，垮垮地搭在身上，其实也遮不住几分了。

 

屋里暖气开得足，也还未散干净。朱戬怕热着他，只拿了一件贴身的薄衫，一会儿要是下楼再披上个羊绒毯子，定是不冷的。他既是爱缩在那些软乎乎的东西里边，也就随他去了。

 

“你是我的人，这才戴上了对戒就让人看了去，还不让人生气啊。”

 

这话三分打趣七分正经，查杰听了更是欢喜，看朱戬拧着眉朝自己走来，难得卖乖地往前凑去要抱他。没想到腿裹在被子里实在不好动弹，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床，还是朱戬反应快，一把托住了他顺势抱进怀里，看着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锁骨，忍俊不禁。

 

查杰觉察到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自己身上打量，想到楼下还有两个不省心的损友，瞪了他一眼，赶忙腾出手来把睡袍拉好了，“那这样，你也别不甘心了，不然寻一日空闲，你也去看看金筳之，这样你跟袁谙不就打平了。”

 

朱戬拉下脸来，乍一看还有点正经模样，他抬起手揉着查杰的耳垂，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，“倒是个不错的主意…”

 

查杰一把推开他，蹬开了被子就要去蹬朱戬，不过也就在手臂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两下就被朱戬握着脚踝拉了回来，却还是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，“你要是敢！我第一个不放过你！”

 

两人在楼上又折腾了一会儿，查杰的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。朱戬靠在盥洗室的门上笑说，“查少爷这脖子上灾情是愈发严重啊，怎么搞的呀。”

 

“狗咬的呗，还能是怎么搞的啊。”

 

他平日里一闲下来就喜欢说些荤话，查杰跟着他耳濡目染，还真就是“近朱者赤，近墨者黑”，如今骨子里到皮囊外都是一副‘赤色’。他瞟了朱戬一眼，不紧不慢地在罐子里取了些羊奶膏往脸上抹着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，一个好端端的动作竟被他做的有些挑逗的意味。

 

朱戬嘴里发干，站直了身子把人拽了过来，却环着他的腰不说话。这姿势不大舒服，靠的太近了些，查杰手里还有些没擦完的，只能虚抬着手臂，才一会儿就酸了。

 

楼下传来王姨催促吃点心的声音，查杰探出头应了声“就来，”，赶忙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抹在朱戬的脸上，囫囵地给他擦了擦，便挣开了他的手臂往门外跑去。这人一有了依靠就有恃无恐，查杰就是这样。他幼稚地关了两道门，还把朱戬的外套藏在被子底下，想着拖延一会儿时间他就逮不到人了。

 

朱戬听见外边“乒乒乓乓”的声音，摇了摇头，哭笑不得。

这边袁谙和沈喻民已经先吃上了，王姨煮了薏仁红豆汤，刚从锅里舀起来，还有些烫，但喝一碗下去整个胃都一下暖了起来。

 

查杰下来先是叫了声“玉米哥”跟沈喻民问好，然后冲袁谙点了点头。

 

沈喻民觉得奇怪，按年龄来说袁谙跟他同龄，查杰和袁谙之间虽不算熟络，可有一层朱戬的关系在这儿，按理说叫声“哥”也是应该的，怎么倒整得像陌生人。

 

查杰进厨房端了一碗汤放在朱戬的位置上，后头王姨才跟着把他那碗拿出来，正要吃的时候听见沈喻民问，“怎么不问袁副厅长好啊？”

 

袁谙把他当弟弟，所以该教育的也是一点不含糊。

查杰愣了。他对袁谙的感觉很奇怪，八成是因为跟金筳之待久了，真像朱戬所说的有些“小姐妹情怀，”对着袁谙老有一种“朋友妻不可欺”的感觉，下意识就保持了距离。

 

还未开口解释，朱戬下来了，边整理自己的袖口边说道，“不想问好就不问了呗，哪那么多事儿啊你。”

 

“不是不是，我是觉得跟袁哥太熟筳之会介意的。”

 

沈喻民，“……….你们姐妹感情真好..”

 

此话一出口，袁谙和朱戬分别伸来一只手，一个拿走了他的碗，一个从他手里抢了勺子…

 

到这会儿朱戬坐下来了，沈喻民才闻出来他身上多了一股奶香，跟查杰的一样。

 

“你俩不是吧！就这上楼换衣服的空档还能厮混！”

 

朱戬不明所以，“怎么啦？”

 

沈喻民：“身上这味儿哪整的呀朱厅长？”

 

朱戬瞟了一眼埋头喝汤的查杰，心说对着自己就张牙舞爪，一有旁的人在脸皮比纸还薄。他清了清嗓子，笑说，“金律师的小姐妹给整的。”

 

查杰，“……”

 

王姨的厨艺是大家都认可的，不仅色香味俱全还花样百出。查杰住进来才个把月都长了不少肉。袁谙一边搅拌着汤一边问道，“王姨，这汤是怎么做的？”

 

朱戬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，赶紧凑上前揶揄，“怎么，做给家里那位啊？”

 

袁谙脸不红心不跳，“是啊。”

 

金筳之的嘴刁，家里做饭的又是个英国女佣，虽说在中国待了几年了但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，做的中国菜总是少几分味道。当初找她也是因为看上了嘴严，那会儿袁谙还处在“金屋藏娇”的特殊阶段，生怕有人在父母面前嚼舌根子。一来二去倒也使唤的顺手，只不过做饭这一块就被袁谙自己担下来了。

 

这些事上沈喻民插不上嘴，可偏偏又是个话多的，被晾在一旁只觉得百无聊赖，忙说道，“行了行了，就别刺激我这个没家室的了，赶紧的吃完还有正事儿要说呢。”

 

他们三个倒是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凑在一起谈天说地，眼下氛围正是热络。查杰微笑着坐在一边听他们扯皮，他那碗已经见底了，一只手支着脑袋，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在碗底画着圈，这会儿忽然抬起眼打量了一下沈喻民。

 

当年在同文馆读书的时候，沈喻民就是一等一的好学生。先生们都喜欢他，逢人就夸。特别遇上个调皮捣蛋的，就少不了搬出沈喻民来教育他们，“你看看人家喻民，你再看看你！”是以沈喻民一天到头都在忙着学校的事宜，不是今儿个有校刊要写就是明儿个要出大字报，总之同学们私底下暗送秋波的年龄他都在跟先生们打交道，那些学院里的绯色新闻也只是略知一二。

 

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，查杰放下手，稍坐端正了些，轻轻开口道，“不如…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