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人

客官来碗孟婆汤吗

【梧桐巷口】三十一

张之瑾这个名字苏钿是熟的,当年因为查杰的原因他也没少来找自己麻烦。不是个坏人,但也好不到哪儿去。小的时候仗着家里钱权具有,做事嚣张跋扈,得理不饶人。大了之后毕竟要做生意,场面上你来我往虽稳妥些,但自小养出来的少爷脾气也剔除不了。不过他还是挺吃惊查杰居然想出这么个主意------把张之瑾和沈喻民撮合到一块儿。

 

“上次跟你在‘墨宜画廊’演了一出,他怎么还不死心啊。”

 

查杰斜倚在椅子上,讲话的时候瘪着嘴,一脸不耐烦,“我哪知道他啊…做戏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,他也不是什么普通小老百姓,朱戬那儿查不到,还怕查不到你跟葛廷吗,所以说,还是趁早做个了结。”

 

“别说他俩能不能看上对方,你怎么就知道沈喻民喜欢男的呀,要跟他哥一德行我们今儿个还是趁早回吧。”

 

金筳之碗里的糖水已经见底了,不知怎么的最近喜甜,看案子看着看着都能顺手抽一包椰蓉糖嚼着。他招呼了伙计来又要了一碗紫薯银耳羹才接着说道,“自打我认识他俩开始身边就没见着有贴心人,小心你这如意算盘打错了。”

 

当初袁谙还只是个小警卫员的时候金家收到过几封威胁信,说他父亲拿人钱财,替人消灾,昧着良心打官司。于是留信的那位就成了惩恶扬善的侠士,替天行道,要拿他性命。且不说这官司案子里有没有什么猫腻,金筳之他爹半辈子替资本主义做事,赚了满钵是事实,有钱的人都惜命,托关系让公安厅派了几个战场里打磨过的来保护。没过多久警卫在一天夜里逮着一个小年轻,他倒是咬死不承认,不过拘了他之后没再收到信也是事实。

 

公安厅收队了,金筳之却患了相思疾。那之后只要有时间就往公安厅跑,一来二去也混了个面熟。从来就未曾听说沈家两兄弟有过什么绯色新闻,怕是查杰这次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。

 

“我不管,总之你们得给我想个主意!”

 

查杰把杯子摔在木桌上,发出“彭”的一声。

 

金筳之被这动静吓了一跳,赶忙坐直了身子。他跟苏钿对视了一眼然后温言劝道,“好好好,我看下周就是圣诞了吧。每年的圣诞朱戬都会宴请政客和名流到他家一聚,到时候找个机会让他俩见面你看行了吧。”

 

圣诞?他倒是未曾听说朱戬有要举行派对的计划。可查杰本来就是个心思浅的人,此时一听金筳之说圣诞,张之瑾的事儿立刻就不知道被冲到哪条大江大河里去了。他往前凑了凑,把金筳之面前的碗推开,活脱脱一个讨糖吃的娃娃,“你说,圣诞要买些什么吃食好呀?”

 

一旁的苏钿哭笑不得,也跟着趴到了桌子上跟他俩讨论了起来。

 

朱戬做事向来谨慎,哪怕王姨是跟着他母亲过来的,几乎一辈子都在朱家,他要论事的时候还是遣了她和王叔上街买东西。

 

外边的天还是阴沉,云团厚且低,仿佛伸手一掐就能落下雨来。

 

袁谙拉起了窗帘,显得屋子里有些沉闷拘谨。方才暖起来的身子不一会儿就凉了,这才又开了暖气。

 

“副厅长可真是,不是花自家的钱就是不客气。”

 

朱戬沏了一壶茶从厨房出来,冲正在鼓捣暖气的袁谙摇了摇头。

 

“朱厅长既然知道,还望您能重新考虑一下薪水。”

 

他们过于熟络了,开起玩笑来就更是肆无忌惮,什么都说。

 

沈喻民喝了一口,连连感叹,“好茶,入口醇香,不涩不干。”

 

朱戬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,脚尖正好抵着茶几,他心想该把这沙发的位置往后移一些了,省的身子都活动不开。“你喜欢的话等等带一盒走呗,”许是觉得姿势不舒服,他又把腿放下往前坐了些,“刚才聊到合并下部还有下星期审查的问题,你们俩有什么想说的。”

 

这语气已经沉了下来,一点没有方才的热闹劲儿。

 

袁谙扯着嘴角,笑意却不达眼底,“老家伙们坐不住了呗,就怕你分权。”

 

“我觉得没这么简单,每年来一回例行检查不过是走个过场,下来的人官阶也就比你我大个两三级,这次我收到风声说余秉榕也来,这怕就不是什么监察了吧。”

 

朱戬抱着胸,手指没什么节奏地点着自己的手臂,皱着眉摇了摇头。上海要变天了,他却还摸不透对方打的什么主意,心里烦躁又不安,胃里像是揪着一团纸,偏又无法疏解。

 

沈喻民跟他们走的近,管的事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但那些纷争会不会殃及自己也难说。能自保固然最好,必要时还能拉一把他们,怕就怕到时候唇亡齿寒,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。

 

他掌心的皮肤不自觉中被指甲掐出了一道印子,捧茶杯的时候才发觉有些刺痛,晃了晃神,他开口道,“你们跟上头的事儿我不清楚,但有一件事儿我这儿压得确实有些久了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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